大齐的文官看上去甚至没什么区别。
宣珏还以为他有何新的要求,或是请求。温声问询道:“蒋大人还有何要事?”
“有。但无关国事,首辅大人放心。”蒋百里笑眯眯作了一揖,道,“军情变幻莫测,不好耽搁。我们大王不是急着回去布置军务么,便委托臣来和礼部商量流程。还是那句话,一切听您这边的习俗流程。”
宣珏:“……”
蒋百里又以退为进道:“若是您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,臣就在望都暂住,等也无妨的。”
宣珏:“…………”
他无奈道:“让蒋大人来忙活这些,牛刀小用了。待会一起留下用个简餐罢。”
蒋百里笑道:“不敢当不敢当。这不是他们连夜要赶路,我这把年岁了,身子骨吃不住么,留下来做点轻松活儿。”
此刻,外面天色逐渐黄昏。
正是蒋百里口中说的要连夜赶路的时刻。
那群正要出城的快马狂奔而去,忽然,其中一人勒住缰绳,撂下一句:“还有点事,你们先走。”
他扭转马头,驾轻就熟地来到公主府,瞥了眼门前守卫,懒得麻烦通传,索性将马系在了不远处的街边,还是翻墙入了府。
这个时辰,公主府早已用过膳。
宣榕正在亭中自弈,面前一方棋局焦灼。她刚沐浴过,发梢还带点湿漉。正聚精会神地思忖下一步走法。
忽然,旁边灯火晃动一下,火苗扑簌着应声而灭。
苓彩连忙去找火引了。
宣榕却借着月光,看了眼灯芯,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四周,轻轻道:“你现在走正门进来,也没人会说什么的。”
耶律尧从亭后假山绕出,抱臂靠在石上,笑道:“这个时辰,算了吧,别被扫地出门。”
宣榕捻子落棋,道:“你也知道现在很晚了呀?”
“知道。”
宣榕抬眸看他:“你们不是下午离京么?”
耶律尧定定地看着她,竖起食指在唇前道:“嘘,我来把阿望接走。它许久没撒欢了,带它去打几场仗。还有……”
他忽然没头没尾来了句:“绒花儿,那天晚上是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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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晚”二字, 本就暧昧晦涩,让人浮想联翩。
宣榕很是茫然地思索片刻,迟疑回道:“哪一晚?”
除了他, 还有人夜翻公主府么?
隔着亭边草木,耶律尧闲散看过来, 笑道:“你在姑苏家里老宅, 把我当成季檀的那晚。”
宣榕:“…………”
炙热的呼吸, 难耐的喘叹, 少年人的欲言又止,亲密拥抱间对方的面红耳赤——
在这一瞬间,断断续续的记忆再次浮现。
他说这是谁……?
假定许多年的“事实”被推翻, 宣榕错愕之下,惊地碰掉了手侧棋盒盖。
上面白子吃掉的几粒黑子, 噼里啪啦落下, 其中一颗沿着台阶, 滴溜溜滚到耶律尧脚下。
耶律尧注视那枚棋子,蹲下拾起, 走过来放到她手边。
他撑着石桌,微微俯身解释道:“并非要做梁上君子, 而是那晚你病了, 我放心不下, 才趁夜去的。除了给你偷输了点真气以外,我可什么都没做。”
当然知道他还算循规蹈矩。
毕竟那个匪夷所思的梦里, 受人轻薄的反倒是对方。
可问题是……照这推测, 她有做什么啊!
宣榕坐立不安道:“那我呢……?”
耶律尧一手抱胸, 一手屈指托着下巴,似是在观察她反应, 似笑非笑道:“你么,你当时许了好多愿望。你说想成长为和你爹娘一样厉害的人,想养狸奴,想骑马射箭身强体壮……”
宣榕打断道:“……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耶律尧揣着明白装糊涂:“那你说的是哪个?”
宣榕无奈道:“你又这样。”
耶律尧道:“我哪样?”
宣榕试图激他:“你说是你,你怎么作证?”
耶律尧不上套,懒懒答道:“你没和季檀证实过吧?过几天问问不就成了。不是他不就是我了,也没有第三人知道这事儿吧。”
宣榕:“…………”
她只能颇为难以启齿地叹道:“我那晚,有没有……”她想了半天,没想出“轻薄”二字的委婉表达,眼一闭心一横道:“烧得糊涂,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糊涂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