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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节(2 / 3)

外公和爷爷去世时陈茉还没出生,外婆身体尚好,这是陈茉第一次直面亲人的逝去。

这个逝去过程竟然不是猛然间的,而是慢慢蔓延上来的,奶奶躺在堂屋的褥子上,生命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水,十分安宁,很少发出声响,仿佛并不痛苦和难熬。

陈茉坐在床边,有一种奇异又无所适从的感觉。

因为从小的相处不多,她没有感受到强烈的悲伤,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表现出强烈的悲伤,因为长辈们的神情都非常自然和日常。

他们进进出出毫不避讳地谈论着未来的丧礼安排,怎么摆酒怎么请人,大姑姑坐在陈茉身边,也在陪着奶奶。

她俯下身来整理好奶奶的银发,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说:“妈,都安排好了,你就放心去吧。”

然后大姑姑扭头,甚至对陈茉笑了一下,说:“茉茉,你跟奶奶也最后说句话。”

陈茉握上了老太太的手,像玉一样凉,因为许多天没法进食,通体洁净,没有一点气味,骨头细细的挂着肉,皮肤发皱但是洁白,她不知道说什么,紧了紧喉咙,只是喊道:“奶奶。”

老人没有任何知觉和回应,始终沉睡着,唯有心口微微地起伏。

陈庆带陈茉去看老宅后头一个上了锁的破屋子,里面是一口黑黝黝的棺材,沉甸甸地几乎压垮架子,陈庆说:“这还是老头没死的时候给老太太准备的,后来不让土葬了,但是老太太念叨着好木头,死活不让上缴,藏在这的,等停灵完了我和你大伯再去上缴。”

陈茉脊背发凉,同时升腾起一种奇异的庄严感,血脉的奇妙联结在她的潜意识里起着作用,她感到一阵难过,低声说:“爸……奶奶是不是就要……”

她难以说完,对她当时的年纪来说,生死还是太沉重了,可是陈庆轻松地消化掉了这种沉重,没有表现出一点难过的情绪,点点头说:“人老了和那个树老了是一样的,寿数到头了,再怎么浇水也会慢慢枯死的,老太太没得什么大病没受罪,到时候睡着睡着没了,有福气。”

陈庆扶着棺木拍了两下,咧开嘴:“听听,多好的木头。”

和陈庆说的一样,第二天的夜里奶奶在睡梦中离世,丧礼办了五天,在村子里十分隆重和风光,除了在典礼上按照民间孝子的礼仪哭过之外,陈茉没有见过陈庆露出额外的难过神情。

九十多岁了,是喜丧,村里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。

之后的三年,陈茉也从来没有从父亲口中听到过关于奶奶的只字片语,直到今天,陈茉才发现原来父亲是有慌张和悲伤的,他梦到了奶奶,奶奶跟他说“庆儿,你就一个人了”。

父母都不在了,从此你在世界上是一个人了。

父母都不在了,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就是老婆和女儿了,他向她们索取,可是她们都这样冷血无情,因为她们在他身上也没有感受过多少关爱,因此默契地选择了同态报复。

陈茉突然想起了刚刚陈庆在发脾气之前对杨兰的控诉。

陈庆说,你妈嫁给我是因为我条件好,你妈不是真心跟我好。

真心这个词居然被他说出来,他居然这样在意,二十年都过去了,他还是这样在意,陈茉在恍然间释怀。

爸爸,她在心里对陈庆说,其实你也需要感受和感觉,你也需要关怀和爱情。

所以她不是这个家庭的异类,她不是不正常,有感情需求的才是正常人,有人选择条件,有人选择感觉,两种选择都是正常的,陈茉只是和父母选择不同的方向罢了。

人是需要被爱的,这并不羞耻,她不应该被指责,因为口口声声说着穿衣吃饭的父亲明明也有着情感需求,可是他不付出,却只想着要索取,这怎么可能!

钱和条件是必需品,可是不能代替一切,人可以有自己的取舍,她的想法和选择不应该被持续的羞辱。

从陈茉能够背着书包自己去上学之后,杨兰就从来没有抱过她,对,拥抱,她们也从来不会手牵着手走路,最多是相互挨着胳膊,杨兰在丈夫那里没有得到过柔软,所以干涸的厉害,也无法分出多余的柔情给女儿。

陈茉不怪母亲,但是她终于明白,爱不会凭空而生,是一种后天习得的能力。

家庭关系让他们三个紧贴着彼此,徒劳无功的互相索取着情绪价值,结果谁都没有,巨大的失望和空虚只会让人塌缩成一个黑洞,无限地开始互相吞噬,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。

我不能让这种匮乏传承下去,陈茉坚定地想道,如果父母没有改变的意愿和能力,那么就由她来做这件事。

陈茉不再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愧疚和羞耻。

半个月的最后期限已经过去一周多了,陈茉还没有给自己找到称心满意的房子,工作上也越来越忙,郝总给了陈茉一个难以完成的新任务——让策划部所有人在新的绩效方案上签字。

底线也十分强硬——如果不签,那就走人。

而且郝总的补充条件是,要人自己辞职,不可能给任何补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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