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滚!”顾小灯满脸戒备,愈发往角落里缩去。
葛东晨笑了一声,左手扯了扯绸缎,绸缎另一端缠缚着顾小灯双手,那白得发光的双手被扯得一晃,惹来他的炸毛:“混蛋!”
葛东晨扯一下便喝一口酒,垂眼看顾小灯恼怒得黑嗔嗔的眼睛:“你能不能,再叫我一声东晨哥?”
顾小灯那小眼神气得像是要咬他一顿:“有病就去找庸医,想听就去雇哑巴,滚一边去!”
葛东晨退而求其次:“要不然,你叫我一声死变态,好不好?”
一提这称呼,顾小灯的眼睛便格外冷,他的胸膛一通大起伏,半晌磨着牙发问:“当年在烛梦楼……那两个欺负我的人,一个是你,一个是关云霁,是不是?”
葛东晨指间的酒壶微微晃:“是。”
顾小灯用力闭上眼,脑袋抵着车壁半天,酒香也在马车内溢得越来越浓。
“你恨我吗?”
顾小灯不答,手腕上的绸缎便慢慢地扯动,扯了不知多少下,他冷冷地说了一句。
“是失望。”
葛东晨顿住。
“我曾经以为你是不一样的。以为你是被长洛正统排挤的混血,以为你和我有那么一点点同为异类的相似,称兄道弟时总觉得有你当朋友很开心……可原来你也和其他公子哥没什么不同,一样恶心。”
葛东晨自学会中原话开始,便学会了善辨的本事,现在应当用能言善辩的舌头说些什么,挽留什么,可是舌尖有千斤坠,他像个哑巴一样干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。
这天夜里还是葛东晨来盯着他,顾小灯手上的绸缎只松了一腕,他气得拉过被子裹住脑袋,拱成一个鼓起来的粽子,可即便如此,他还是能感觉到葛东晨如有实质的视线。
顾小灯闭紧双眼睡不着,更深夜漏不知几时,他忽然听见夜里有轻微的水滴声,似有所感,他悄然拉下被子眯着眼看去,看到不远处的葛东晨握着绸缎的末端靠在窗下,瞳孔泛着碧色,似绿油油的翡翠,像绿眼睛的大猫。
四下静悄,顾小灯刚沉默着要把被子拉回头顶,那客窗外突如其来地一震,像有人在外面拍打,吓得顾小灯瞬间清醒,这可是在三楼!
他心跳砰砰地想,会是他那可怜大狗吗?
窗下的葛东晨却像是毫不意外,擦过眼睛后抬手主动打开了窗,紧接着,一个裹着夜色的人影滚了进来,一落地就压着声音暴喝:“葛东晨!我杀了你!!”
那不是顾瑾玉的声音,然而隐约也有些熟悉,顾小灯扒着被子瞪圆了眼睛,使劲瞅一瞅他们是个什么情况。
只见葛东晨放下绸缎起身,抽了把匕首和来人对打起来,匕首已是短兵,来人手里擅用的武器竟然更短更薄,弧光在夜里闪过时像是一片滑落的羽毛。
那人身上带着血腥气,葛东晨管打不管说,气得那人破口大骂:“我烧你全族祖坟!待回长洛我必将葛万驰的尸骨挖出来鞭笞千下!你他娘的骗我!顾瑾玉没死!我他娘还被他追杀了五百里!草!他死不了我就先杀了你!”
顾小灯听呆了。
能追杀别人几百里……听起来是挺精神的一条大狗狗。
那人还在输出:“装你老子的哑巴!说话!顾瑾玉没死那顾小灯呢!人在哪?我要砍了他的脑袋踢给顾瑾玉!我看他死不死!”
顾小灯:“……”
这就使不得了吧。
葛东晨忽然挨了一脚,恰好后退到客房的桌子去,刀锋划过灯烛,滋啦一声,烛光忽起。
屋内光线明亮起来,葛东晨擦擦唇边的血渍,轻笑着朝气疯了的来人说话:“你回来这么久,就没有听到床上有一道气息?”
那人通身的怒气突然一滞,佩戴在手上的羽翼刀沾着一滴血珠,随着他的转身而滴落。
顾小灯直觉并不惧怕,睁着眼睛便看了过去。
那是个身形高大的青年,一身狼狈的夜行衣,漆黑的领子从颈项一直往上遮到鼻梁,徒留一双寒亮的眼睛。
他都遮到这程度了,顾小灯还是看到他鼻梁到眉心、再蜿蜒到额头的伤疤。
那人看到他,手上的刀闪回袖里,忽然像风一样用轻功掠到他床前,一把扯下锦被,还抽空用力地擦了手,随即捏住顾小灯的下巴抬起来。
顾小灯懵了懵,痛嘶了一声,那人捏着他的脸左转右转,滚烫的指尖不住地摩挲他鬓角和下颌,是在确认他有没有易容。
顾小灯惊慌失措地咬住对方的手,炸毛地胡乱扯住他脸上的黑布,心想你不是藏头遮面?那我便要扯下来!
那黑布还真让他扯了下来,刹那间,他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,两个人全都愣住了。
关云霁脸上一道横贯的长疤,徒增凶厉惨烈,但底子太好,凶煞了也是凶煞的俊美。
顾小灯还咬着关云霁的手,眼睛滚圆:“你、你……”
关云霁瞳孔一缩,风也似地来,风也似地跑了。
顾小灯震惊地看着他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