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:“你与曹宣认识?”
“不认识。”
“那究竟是谁告诉你, 那些山匪是康王的人,又是谁告诉你, 曹宣也知道此事?”说到最后,皇帝已经从御座之上站了起来。
他身形高大, 负手站立时本就不怒自威,如今气氛之下,更是威压迫人。
“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!”孔宗林道,“吕大人既然能收到罪臣家人的来信,那罪臣当然也能收到其他亲戚的来信!罪臣有个亲戚,就在营州做木材生意,前段时间写信给罪臣,说他进山之时不小心撞见了零散的山匪,听到了他们的对话,才知道他们就是康王殿下的人,而曹刺史,也一直在暗中帮扶那些山匪!他左思右想,心里害怕,便写信给罪臣,说他认识的人里只有微臣这么一个当官的,问罪臣怎么办。罪臣也不知道怎么办,便一直埋在心里,直到今天才敢拿出来说!”
皇帝定定地看着他:“你的亲戚?现在在哪?”
孔宗林顿时哭嚎起来:“罪臣收到他的信后,连忙去信询问,怎知再也没有收到他的回信,恐怕……恐怕……”
“简直是胡说八道!”康王气急败坏,“父皇,此人满口胡言,他原籍分明在竺州,怎么会有在营州做生意的亲戚!传他亲戚对质,他又故意含糊其辞,分明是凭空捏造了一个人,妄图陷害儿臣!父皇,您可得替儿臣作主啊!儿臣再怎么糊涂,也不能干出这种事来啊!”
他说完便跪在了地上,眼眶泛红,仿佛真的又气又急。
“康王殿下不是说根本不认识罪臣吗?怎么对罪臣这么了解,还知道罪臣原籍在哪?”孔宗林立刻质问道。
康王一愣,顿时僵在了原地。
“够了!”皇帝阴沉着脸色,厉声喝道,“刑部、大理寺、御史台何在?”
被点到名的三司长官立刻出列:“臣在!”
“查,给朕好好地查!查查那赈灾粮到底是怎么回事,查查营州山匪又是怎么回事!”皇帝怫然看向康王,“还有你,在三司查清之前,禁足府中,无诏不得外出,除三司办案问询外,不许任何人探视!”
说罢,便拂袖而去,准备离朝。
康王愕然叫道:“父皇!父皇!儿臣真的是冤枉的!”
听他如此悲号,皇帝停住了脚步,站在御阶上俯视着他。
康王下意识地噤了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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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僵硬地与皇帝对视。
那是一张被岁月刻磨过的脸,沙场上金戈铁马掀起的砂砾,嵌在他皮肤的每一寸纹路中,月夜下军鼓号角激起的热血,压在他声带的每一分震颤中。
就是这样一个铁血帝王,却从未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过。虽然也谈不上多么温柔,但,至少也算是个平和的父亲。
康王从来没见过父皇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,仿佛带着怒意,又仿佛带着失望。
“你究竟有没有做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是白的,便变不成黑的,是黑的,便变不成白的。这几日你就在府中,好好静养吧。”
康王呆呆地看着皇帝的背影,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。
父皇……父皇这是什么意思?他连彻查都没彻查,就已经认定了他的罪吗?那,那……
他脸色惨白,脑中嗡鸣一片,忽见皇帝又一次停下了脚步,转头望来。
他心头一颤,正欲言语,却见皇帝并没有看他,而是看向了另一边的太子。太子对上皇帝的视线,连忙躬身行了一礼:“儿臣恭送父皇。”
皇帝深吸一口气,皱着眉头,紧抿嘴唇,朝他抬了一下下巴。
太子一愣,短暂的犹豫之后,便试探着上前:“父皇……”
皇帝转身就走,随行的大太监朝太子使了个眼色,太子这才赶紧跟了上去。
康王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消失在了宫殿尽头,浑身发冷,甚至都忘了自己还跪在地上,就那么直挺挺地立着上身,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。
直到有小黄门靠近他,低声道:“康王殿下,奴婢扶您起来吧。”
他猛地一个激灵,回过神来,才发现金銮殿里已是人去楼空,那些乌泱泱的、交头接耳的大臣,早已退朝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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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?你说康王被禁足了?”一处偏僻荒宅里,楼主皱着眉,将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放下。
“正是,早朝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,根本瞒不住。”纪空明道,“谁能想到,这康王除了营州的事情,竟然还安排了人去太子那里动手脚!同时做两件这么重要的事,也实在大胆。”
楼主冷笑一声:“果然蠢货!”
“不出三天,便该传遍整个京城了,康王只怕是名声都要臭了。哪怕最后查出来是冤案,也很难挽回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了。”
楼主哼道:“什么冤案,贪心不足蛇吞象,如今两边都没落着好,不过是他自找的。就这水平,也妄想夺嫡?”
纪空明:“属下听说,这两件事都是由那个差点被砍了头的陇定县县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