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屏山庄的夜,寂静的一如往常。
虽昨夜刚发生一场血案,来山庄做客的铁山在客房中被杀,引起一阵轩然大波。
但不出一日,凶手应飞扬便已自行暴露,他虽负隅顽抗,甚至还击伤赵雅总管意图逃窜,但孔雀双翼之下,谁能逃出生天?
最终,行凶者应飞扬并被公子翎亲手击杀,坠入激流、葬身鱼腹,为这场凶案拉下了帷幕。
……至少,山庄中大多数妖是这么认为的。
若谷玄牝混入山庄中的事传播开来,山庄众女妖必是彼此猜疑自危,再无信任,甚至演变成相互攻讦发难,那时,整个锦屏山庄怕将成为一个大型的蛊罐。
所以,公子翎便一不做二不休,既已“杀了”应飞扬,便索性将所有的锅推到了“已死”的应飞扬身上,掩去了事情的真相,换众女妖一个安眠。
但对部分知晓真相者来说,今夜,无疑是个不眠之夜。
此时,装扮成公子翎模样的应飞扬又回到了铁山丧命的那间客房,站在他左右的是赵雅和秦风。
再一旁,韩赋正紧张的椅坐在小榻上,五指因扣得过紧而显得苍白,手中绢帕更是要被捏出水来似的,而视线,正死死的锁在一柄轻薄银刃上。
屋舍正中,十六根红烛高燃,映得室内晃如白昼。
铁山的尸身赤着上体,俯身趴在床板堆叠成的简易木台上,而楚颂神情肃穆,正拈着一柄银刃,切割着铁山的肌体。
银刃在红烛下闪着寒光,剖开铁山早已失去的活力肌肤,也试图从中剖开真相。
应飞扬的心也随着旋动的银刃起伏,他方接受了公子翎的委托,正打算以公子翎的身份,揪出潜藏在锦屏山庄的谷玄牝,可还未等他出门,却被传讯的魏萌儿告知,楚颂已找到了谷玄牝的寄身者,那人就是铁山。
应飞扬顿有一种千钧重拳挥到空处的感觉,却又隐隐觉得,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。
“夹子!”此时,楚颂的发号施令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柔弱怯懦的楚颂在以医者的身份处理尸体时,便能展现出不同以往的专注独断。
而过往作为姐姐的秦风,此时婢子一般配合得递过夹子,并托举着银盘随侍在旁。
却见楚颂接过夹子,探入被剖开的肌体众,轻盈又利落的从血肉中掏出一物,置于秦风手中的银盘上。
在场者的视线瞬间齐刷刷的转到了银盘之上。
离得最近看得最清的秦风更是惊呼出来,“真的是寄身蛊!”
而应飞扬也定睛向前,但见银色托盘将盘上的小虫形貌衬得分明,与书上描绘的寄身蛊一模一样。
韩赋反应更是剧烈,她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,绢帕捂着嘴掩住惊呼,却说不出话来。赵雅走到她身边,替她抚背顺气,同时眉头紧锁得疑问道:“看来铁山是被谷玄牝寄了身,以他的身份混入山庄,真是没想到,可又是谁杀了他呢?”
可却见楚颂未有揭破真相的欣慰,反而面目更显阴沉,赵雅见状,追问道:“楚颂,怎么了?还有什么发现。”
楚颂愣了愣,面带苦涩道,“真的被我猜对了……韩赋姐,接下来我要说的,你定要做好心里准备。”
韩赋强咽口气,凄然笑道:“先告知我夫君身死,又告知我夫君他被蛊魔寄身,意图加害山庄姐妹,这些我都挺过来了,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?”
楚颂迟疑一下,终是道:“铁山大哥他身上有寄身蛊,谷玄牝也曾附身在他身上,但却不是这次……他的蛊,从更久之前,就存在了……”
“多……多久?”韩赋的声音又颤了起来。
“从与皮肉相连的程度来看,至少……三十年……”
“三十年?那岂不是说……”应飞扬心头巨震,又闻耳边传来凄厉哭喝声。
“不可能,这不可能,你骗我!”韩赋奋身站起,清秀面容变得扭曲,似要择人而食。
“我会骗人,但尸体不会骗人,寄身蛊已融在了他血肉中,证明蛊虫寄身早非一朝一夕,而是经历了长久岁月……”楚颂侧过头,躲闪开韩赋的目光,却用坚定的声音道:“所以,决计不会错的,铁山大哥他……是蛊奴!”
此话一出,众妖皆惊。
所谓蛊奴,既是遭谷玄牝玩弄的可怜生灵,又是为虎作伥的恶毒伥鬼。昔年谷玄牝擒弱小的人、妖作为“虫苗”。将他们丢入万尸窟内,让他们自相残杀,就如养蛊一般,只有最阴狠,最歹毒,最狡诈者才能生存到最后。
最终存活者便被赋予蛊奴身份,被种上寄身蛊。平时听从谷玄牝命令为非作歹,替他擒掠更多的虫苗,来培养更多的蛊奴,若有需求,更是要奉上身躯,作为承载谷玄牝意识的载体。
但自当年谷玄牝在南疆被公子翎“击杀”后,蛊奴已死得死、散得散,谷玄牝销声匿迹,世上也再无大规模炼制蛊奴的传闻。
铁山的寄身蛊寄在体内超过三十年,证明他正是当年谷玄牝“身死”后,趁乱从南疆逃出的